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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日信息:【哲学笔记】良知与虚无

2023-05-14 01:59:38 来源:哔哩哔哩

新序

本文完成于2023.2.9,说明部分稍晚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我现在很想觉得,如果这篇笔记不是一个思想实验,或是某种思维的纪念碑或曰墓碑,或是一个长时间思考历程中的亟待被克服的片面的阶段性结论,那么这篇笔记就毫无意义——尽管如此,在面对这篇文章时,我还是一遍一遍地被过去的自己这一他者说服。我至今仍被克尔凯郭尔那句冷静的“于是他拔出了刀子”震得神魂颠倒。

更新的思考见于新的笔记:《从解释学循环到“人之死”》

说明

这篇文章是在读《存在与时间》读本时所做,可以看作是笔者对该书的读后感之一。为写这篇文章几乎摧毁了我的作息:我几乎是每每到深夜才突然迸发出灵感续上一两句——它是向黑夜索得的:它的句子也许来自一阵胃痛、一次眩晕。它也许是混乱、冗杂以及过于阴暗的或者偏激的。所以既然我现在自觉清醒,我想我也许应该在此稍稍梳理一下这篇文章的结构。

海德格尔在《存在与时间》绘制了这样的结构:沉沦-畏-本真:此在首先作为常人沉沦于世;然后在畏中面见在世,世内事物一无所谓;最后接受在世,本真开展自己的生存。畏在海德格尔这里似乎是某种转瞬即逝的中间体,为了本真生存的孵化才存在。

笔者对这一结构的疑问凝聚成两点:1、畏必然导致本真生存吗?还是说畏本身即可以成为结果,而本真生存是对畏的逃避?2、本真此在既然不满常人对其的约束,又凭什么能够满足于被抛的重量?它如何区分这两者?

本文的关键是此在生存中挥之不去的对一切的异己感:我尝试立足于我自己生存,然而我发现我不能——我不知道我在哪里:对于那些被称作我的,我总能发现它们是被习得的,被继承的等等……

海德格尔似乎没有考虑这种异己感,这是本文写作的直接动机。在海德格尔那里,这世界是满能接受的——这一点好像无可异议:但是错了,因为有人不能。揣摩这种“不能”对于阅读本文是极其重要的。这一“不能”只是某种歇斯底里,还是无法被劝解的现象实情,亦或者,都是?——亚伯拉罕是一个疯狂的杀人犯还是一个虔诚的信徒?我们无从得知,即使是他自己也不一定知道。

本文不仅是提出这种“不能”,还要说明这些“不能”者与其它人的对比:严肃。可他们是严肃吗?他们到底是羸弱以至无法肯认出自己的价值(就像尼采所说的那样),还是严肃以至不能轻易肯认出自己的价值——还是亚伯拉罕那个问题。

本文讨论了自杀现象,并似乎给出了一种积极意见——但这是误解:自杀者都是本文提出的这种虚无主义的自杀者吗?不是,所以本文并不是在给予自杀总体以积极评价。我们如何区分虚无主义自杀与其它自杀?——我们如何区分单纯的杀人犯与虔信徒?此外,对于虚无主义自杀者,本文的态度应该这样说:一个吸烟者对戒烟者的尊敬(而不是认同)。

这篇文章冗赘不少,观点有时过于挑衅——尽管如此,我还是乐意将其保留,不大修改,而改为通过说明以使文章明晰。它的阴暗,它的偏激之处有时也是我的得意之处。我愿意基本保留其原样,至少作为对当时写作与阅读的纪念。以下是正文

海德格尔对良知与罪责的分析

海德格尔几乎把握了良知(Gewissen)现象。良知是一种呼声,这种呼声呼出的是无。但这并不意味着良知是一片空无——若它真是一片空无,它也无法撼动此在了。相反,正是因为良知所呼太丰富,以至超越了logos所能承受的强度,它才大音希声。良知呼声是一种意味深长的沉默,这呼声就通过沉默来有所“道出”。这深长的意味也许可以在之后被此在整理成语句,但不能错以为良知的沉默就包含了这么些意思,更不能就以整理出来的语句为本,来理解良知的呼声:良知的呼声只能在沉默中被正确理解。

这一呼声呼出的是无,但仍有所指示:它要求此在去本真地生存。但这一指示却不是建构性的:呼声呼出的是无,也无法依此建构出什么。呼声是否定性的,批判性的,甚至说是摧毁性的:它要做的不是提供一套供此在生存其中的法则,而是要将此在的日常状态摧毁,将此在的本真生存从它的沉沦中雕琢出来,或者说揭示出来。它的效果在于去蔽。可是什么又是本真地生存呢?海德格尔说,便是正视在世。日常状态是寓于世内存在者,而本真生存则正视了在世界中,而立足于自己。

关于良知,还有最后一个问题:是啊是啊,你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,可是你怎么能保障这就是实情呢?你怎么证明你所说的这个良知的存在呢?我要回答:根本不需要证明,也无从证明。良知的存在,毋宁说是“自然之光”:本身就是明敞:关于良知的存在,与其向他人询问,向世界探究,不如真诚地问问自己比较好吧。

海德格尔说罪责依其名称乃是否定性的依据,而此在本身就是这个否定性的依据。此在对自身有所理解,可是理解所揭示的生存的可能性不是漫无边际的,而是依据此在已经陷入的某些可能性而有所限制,而这被抛的实情就已经决定了此在无法生存为某些可能性。这就是为何说此在就是罪责,此在只要生存着便无法摆脱罪责,一切实际行为必然是无良知的。

但是海德格尔似乎没有把握到这么一点:罪责是一种存在,唯当此在有良知,罪责之物才作为罪责之物来照面:并非是这里有个罪责,那里有个良知,两者相见,一拍即合,而是罪责只有在良知的开展中才能显现:在与罪责存在(而非罪责之物)的关系中,良知是第一性的。海德格尔先说罪责依其名称是一种否定性的根据——他似乎是想先把罪责抟塑出来,然后再拿去给良知配套,但是如果不从良知出发,我们怎么能源始地揭示罪责呢?海德格尔说,罪是亏欠,是否定——可是为什么?更关键地在于,如果这么规定罪,又凭什么能说这样规定出的罪责:否定性的依据,便是良知所相对的对象呢?海德格尔也许能说明,但这毋宁是在绕弯子。

不应该绕弯子。应当直接宣明:良知所要摧毁的就是罪。不是在说:这里有个罪,那里有个良知。而是宣明:良知所要摧毁的那个东西,叫做罪。(如果说某物为良知所敌,而它又不是罪,这不会太奇怪吗?)罪不是罪责,罪责是由罪而生的责,必须先正确揭示什么是罪,才能对罪责为何有所揭示。

在世之为罪

罪最表面是此在的日常生存,良知的呼唤让此在愧于生存于日常状态之中,于是转头从常人处夺回自己的生存——这就完了?不!此在在本真生存中,不仍受到良知的折磨吗?!此在总想要立足于它自身决断,而无不发现它自己已身处某些可能性之中,这些可能性就决定了某些可能性对它是不可能的。世界约束着它,正如它作常人时常人约束着它一样。这让它感到绝望。海德格尔说,本真生存不是脱离世界的生存,自由总是沉浸在某种事业中的自由。但这根本无法安慰躁动的良心:无法消除这世界的“异己感”——既然世界是在世的一个环节,世界怎么会异己?可是此在分明感受到世界对它的限制:感到它不可避免的被抛。

在畏中,这一现象呈现得很清楚:世内存在者一无所谓,唯世界本身独独地压迫于此:就像一个演员忽然感到他脱离了他的背景一般:他直直地凝视着背景,背景无言地压迫在前——与笛卡尔的怀疑不同,世界不是消失了,而是变得陌生。在这种陌生感中,人感到自己是个异乡人,感到自己无可救药地被放逐。此在在这种情况下停止了在世吗?

致命的恰恰是,此在无法停止在世:在世对人是一种实情,所以人才可以被称为此在。于是此在一方面感到世界是陌生与异己的,另一方面又发现自己不得不在世。这里可以说,此在感到自己茫然失所,但是这不能只被理解为此在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物理环境当中,这样的话是把此在的在世理解成了在世界内而非在世界中。在陌生的世界中,是指对生活习惯、无意识的走路的方式、已经内化了的道德准则等感到陌生与异己。在这种异乡感中,此在感到自己无法再生活了:此在的眼睛被畏照亮了,它看不清所谓本真存在——那个洞穴里的影子了。

加缪对此有动情的描述:“究竟哪种不以估量的情感剥夺了精神赖以生存的睡眠呢?一个哪怕是能用邪理解释的世界,也不失为一个亲切的世界。但相反,在被突然剥夺了幻想和光明的世界中,人感到自己是局外人。这种放逐是无可挽回的,因为对失去故土的怀念和对天国乐土的期望被剥夺了。人与其生活的这种离异、演员与其背景的离异,正是荒诞感。所有想过自杀的健全人,无需更多的解释便能承认,这种荒诞感和想望死亡有着直接关系。”

我们能把这不可避免的在世作为无可奈何的事实接受下来生活吗?当然可以——但是,我们知道,有人不能。海德格尔似乎没有指出到这一点——“有人不能”!这一“不能”是无法被劝慰的,这对它来说是再真切不过的良知的呼声。良知用呼唤此在从日常中挣脱的同一种沉默,呼唤此在从在世中解脱。海德格尔似乎注意到了这么一点:“此在只要生存着就是有罪责的”“一切实际行动必然是‘没良知的’”但他没有把这一点重点指出来。

此在,或者说在世是良知之所敌,也就是罪,而且正是原罪。

原罪与致死良知

原罪在此并非是作为一个宗教概念被提出来。犹太教最早给出了原罪的概念,基督教继承了这一概念,但是宗教并没有把原罪这一存在物的存在方式足够正确地揭示出来。然而这也并不表明原罪只是空谈:犹如神话中有写电闪雷鸣,现在我们知道电闪雷鸣如何是一种大气放电现象,而非神明的造物,但这并不表明电闪雷鸣不存在,只是神话没有将其存在(所是)正确揭示而已。

原罪有两层含义:其一是首先的罪,其二是其余的罪都由它产生,后者实际上包含前者。在世之为原罪,正是因为良知在在世中才能开展,而唯有在良知中,罪才作为罪来照面,在世才作为原罪来照面:原罪是其余罪的原因。

原罪是无法摆脱的。海德格尔在讨论罪责的时候注意到了。他将罪责视为那个使人无法漫无边际地开展选择的依据,其实他在说,罪就是被抛,而此在不可避免地被抛在世,所以他说:一切实际行为必然是没良知的,此在只能愿有良知。尼采也注意到了这一点,虽然他高兴而悲哀地宣布:“上帝死了!”但他又注意到了:只要我们还相信语法,我们就仍相信上帝。原罪,只要活着,便无法摆脱。

于是,良知对此在提出的要求再明显不过了。

虚无主义的真意

在世是罪,这再明确不过了。对于这罪名,有的人不屑一顾,有的人则为其痛苦不已。后者就是虚无主义者。

虚无主义者的痛苦就是亚伯拉罕的痛苦。上帝呼唤亚伯拉罕到摩利亚山上,将他独生的儿子以撒作为燔祭献上——这无疑是“罪行”:杀人,而且弑子,完全出离了人情与伦理。但亚伯拉罕清晨就出发,带上他的儿子前往摩利亚山。他对上帝的信仰,压倒了人情与伦理的要求。

虚无主义者也是如此:他可不可以再人性一点,把自杀为自己与他人带来的痛苦更看重一些?他不能,这痛苦与良知的呼声相比太苍白了;他可不可以再道德一点,把自杀这一杀人的行径视作恶行?他不能,这道德与良知的呼声相比太陌生了;他可不可以再轻佻一点,对良知的呼声充耳不闻,给愿望贴上自我的标签,定义出一种本真的生活而活?他不能,这轻佻对它来说太沉重了。他在生命的悬崖边缘,他是圣徒,他是罪犯。

虚无主义是最严肃的生活方式,这种生活方式受到的误解太多了。一方面,它时常被人们与相对主义、犬儒主义等混淆;另一方面,就算这一方式未被误解地呈现在众人面前,众人也对之加以拒斥、唾弃或怜悯:他自杀了,留下一张“人生没有意义”的纸条,人们说:他想不开——常人必须这么保护自己。虚无主义者是牛虻,叮破了常人的自以为是,于是虚无主义者必须被判精神上的死刑:当我们把虚无主义断定为一种异常的时候,我们所有的盲目都变成正常的了;当我们把自杀视作一种错误的时候,我们所有的苟且都竟变成合理的了!

最后,用克尔凯郭尔的《恐惧与战栗》的段落结束:

“在《圣经》中我们阅读到如下句子:‘上帝引诱亚伯拉罕说:亚伯拉罕,你在哪里?但是,亚伯拉罕答道:我在这里。’你,我正在与之交流的读者,也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?当你远远地看见那不可阻挡的变动逐渐临近的时候,难道你不会对群山说把我藏起来,对山坡说落在我的头上吗?或者,如果你更加坚强,难道你不会拖着脚步走过这段路程,不会去渴望那古老的道路吗?而当你的名字被呼叫时,你会回答吗?你会也许是轻柔地、悄悄地回答吗?不,亚伯拉罕不是这样。他愉快地、无拘束地、充满信心地、大声地回答:我在这里。在《圣经》中我们还读到:‘亚伯拉罕一清早就动身出发。’他如此匆忙,似乎要去参加一个盛典,而且一清早就来到了摩利亚山那个指定的地方。他对撒拉不置一辞,对以利以谢也不置一词——后者可以理解他,——诱惑者能从他那里打听到沉默的内容吗?‘他劈好木柴,绑上以撒,点着柴火,拔出刀子。’我的听众!一个父亲失去儿子,他在世上最亲的东西时,他就会认为他对未来的希望几乎已被剥夺净尽了;虽然如此,在以撒是亚伯拉罕的儿子的意义上,没有什么人能够是有前途的孩子。父亲失去了儿子就失去得太多,但正是上帝,那全智全能不可更变的、高深莫测的意志夺走了他,简言之,正是上帝之手夺走了他。亚伯拉罕遇到的情况并非如此。他经受的是更为艰难的考验,因为以撒的命运是由他手中的刀子来决定的。他站立在那里,那位怀着孤独希望的老人。然而,他没有怀疑,没有痛苦地左顾右盼,没有用他的祷告去向上天挑战。他深知正是上帝这全智全能者在考验他。他深知这是能向他要求的最艰难的献身,但他也深知当上帝提出要求之时就不会有什么献身是过分艰难的——于是他拔出了刀子。”

人生问题本身是严肃的,而这个问题却无法被严肃地回答:活着必然是轻佻的。于是对于至严肃者而言宁愿不要活着:自杀是唯一彻底严肃的生活态度。应当还虚无主义者一个清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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